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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3|结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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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世人,谁都逃不过一死。

    明知萧弥坚是个快死的,却没想到他死的居然如此的快。

    想想自己能不能活到萧弥坚的年纪还不一定,再想想自己若死去很可能是因着头疼。

    这巨大的心理落差,元亨一时接受不了,砸了药碗,急怒攻心,到底没能逃过一场头疼的袭击。

    针灸和缺了一味药的药汤只能缓解他的头疼,毒得慢慢的清,病得慢慢的养,就连心想要平和也得慢慢的恢复。

    玉宝音往元亨的头上扎下了第一根银针,下手不轻。

    元亨咧了咧嘴,就听玉宝音道:“真不知你在气什么,你以为他死的舒心?你可知那郭荟也死了!”

    元亨一听,顿时眯住了眼睛。

    又听她道:“我一听你说你是中了毒,便想起郭荟来了。郭荟和商轨并为‘双奇’,肚子里的东西,上知天文地理,下晓世间万物,杂乱的很。

    商轨稍通医道,他倒是说过,若论黄岐之术,郭荟高出他可不止一星一点。

    郭荟既通黄岐,在你身上下个慢毒什么的,简直轻而易举。

    你自己也可以想想郭荟是什么时候到的萧家,而你又是什么时候觉察出了身体的异样。

    再想想为什么萧弥坚死后,并没有在宫中的郭荟也暴毙,天下有如此巧合的事情?”

    玉宝音没有再往下说,若萧弥坚当真死于非命,那么要他死的会是哪个?

    ***

    萧景没有赶上给他爹送终,也没有赶上他儿子的登基大典。

    本应是无比风光的事情,他却觉得萧家像是受到了诅咒——皇位的诅咒。

    不是他在危言耸听,盛极必衰,风水轮流转是前人总结出来的规律。

    古来的皇族,风光过后,无官无爵无权无利,能做普通的百姓还算是好的,满门被斩尽的还算少嘛!

    萧景就是带着这种担心去见的萧般若。

    如今的萧般若名义上是萧楠的儿子,他这个做“叔叔”的,按理说见了新帝也得行大礼。

    就算他对着萧般若能够跪的下去,萧般若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宝座上受礼?

    别开玩笑了,虽说已经干出了会被天打雷劈的事情,可那真的是出于无奈。

    是人都得有颗野心,可一个人的野心若是太大,就会成为很多人的负担,只因他想掌控的东西越来越多,还忍受不了那些他无法掌控的。

    他的祖父一直想除掉会影响他爹、动摇他的人,从未改变过心思,就是说迟早都要剑指玉宝音。

    他祖父的耐心有限,也确实那样做了,就在六川镇。

    萧般若得到消息之时,吓得心惊肉跳,不知那场大火到底有没有伤到玉宝音,他的人也就此追踪不到她的踪迹。

    再后来,他一面派人拦他祖父派出去的杀手,一面叫人找寻她。

    直到他祖父的人再一次探得她出了关,刚好她叫人捎来了口信。

    她问他“元亨的毒该怎么解,若是解不了又会怎么样”,还问他“你的祖父是不是正在派人杀我”?

    他一直没有给她回信,一个元亨,还有一个她,是他始终无法面对的人。

    毒若解不了……还能怎么样呢!

    萧般若每日都是从愧疚中睡去,又从愧疚中醒来。有对元亨的,也有对他祖父的。

    许多事情不是他做的,可他却是最得益的,就好比现在,是他坐上了他祖父从元亨那里夺过来的皇位。

    因着玉宝音,他和祖父的矛盾日益加深,他觉得他的祖父已经半疯,压的他喘不过气,他不止一次动过想要终结他祖父生命的念头,一次比一次强烈,直到他真的那样做。

    别说这样就可以将皇位还给元亨,皇位不是良田,霸占了还可以再还回去,事情若是能这么简单就好了。

    他祖父几乎将元氏屠了个干净,还有那些一直站在萧家身后的人,没人会甘愿放走已经到手的富贵,从而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。

    如今的他,当真是骑虎难下。

    萧般若一见萧景,就抢先给他行了大礼。

    父子俩如此相见,皆是半天无言。

    很快萧霄也来了,一见萧景,先是叹气,接着道:“阿爹的死没有一点儿征兆,许多事情都没有交待,今时也不同往日,虽说般若会是个有所作为的明君,可他毕竟没有阿爹的阅历,再者他至今没有大婚,有一些老臣很是欺负人。朝中只我自己委实艰辛,你莫再任性,留下来,帮帮自己的儿子,稳住萧家的江山可行?”

    萧霄哪一句都说的很对,唯独那句“萧家的江山”。

    萧景差点笑了出来,想了想,他爹都已经死了,还说那些事情做甚!毕竟,夺人江山的是他爹,又不是他儿子。

    半晌无言,只是叹气。

    萧霄见他冥顽不灵,怒道:“你就是这般,若非你总是拗着阿爹……阿爹又怎会、怎会死的这么早!”

    萧般若心下一沉,只见那萧霄涨红了脸,瞧了他一眼,一甩袖子,气冲冲地出了大殿。

    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,可有些事情真的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。

    萧景压根儿就没听懂萧霄的话,待萧霄一走,对萧般若道:“你祖父的作为,我说不了对错,只是我无法安享这样的富贵。等你祖父的丧事一了,再一有了宝音的消息,我就会去北梁。你也莫要怨我,你祖父教给你的东西…应该是够用了。其实,无非是要做到‘狠心绝情’这四个字而已。”

    这最后一句是萧景想说给萧弥坚听的。

    萧景一直在怪萧弥坚狠心绝情,他活着的时候,萧景不能说,如今他死了,再说此话就没有了怨恨的意思。

    毕竟是亲爹,再不好也是亲爹呢!

    萧般若将萧景的话听在了耳里,印在了心底。

    他想,有些事情,一定不能让他爹知道。

    郭荟的死还是引起了萧景的注意。

    可是这不难解释,萧般若只是屏退了众人,同他爹说了元亨的头疼其实是中毒,还认了郭荟的死是他下的手。

    萧景完全相信。他爹在世,他爹的人自是谁都不能动。可他爹一死,既是他爹的忠臣,那就跟着去吧!

    言语中,还表露着对郭荟的恨意。

    人是奇怪的动物,大义如萧景,明知郭荟不过就是个帮手,却还是将他当做主谋来恨了。

    尽管如此,萧般若还是没有对萧景透露半点玉宝音和元亨的踪迹。

    那关外茫茫的几十里路,是不是黄沙漫天,是不是寸草不见?只要一闲暇下来,萧般若便会这样想。

    萧弥坚出殡的这天,有一支精骑由北门而出,一直向北,跨越了潺潺的河流,走过了苍茫的大山。

    萧氏的发源地在河郡,那里也将成为萧弥坚的长眠地。

    撒下了最后一把土,无数匹骏马踏平了埋骨之地。

    萧景骑在马上,遥望着远方,在心里呢喃着“爹,我是萧楠,你已经见到老三了吧!”

    又惆怅出声:“唉,人死如灯灭!”算计了一辈子,伤了那么多人,最后还不是一堆黄土,随风散去。

    到底是龙袍加身众人跪拜好,还是子孙满堂欢声笑语妙,世人谁也说不清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“养病,养心,养身体。”

    玉宝音说元亨,“这就是目前你要做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权力啊,皇位啊,等他身体好了,再说那些劳什子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最重要的。

    元亨道:“我怎么觉着我和我们家那死了很多年的老怪我差不多了呢!”

    “老怪物?什么老怪物?”

    “哦,就是…我父皇啊!”元亨叹了口气,又道:“想当年,我父皇可是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年,就是为了养病、养心、养身体,结果……呵呵,养死了!”

    玉宝音没好气地道:“我又没有让你躺在床上!咱们可以四处走走。”

    可是元亨笑道:“你怎么不问问我,我父皇是怎么死的?”

    玉宝音愣了一下,“阎王叫他死的,不是有句话叫‘阎王叫人三更死,谁敢留人到五更’!”

    “我还在我父皇的药碗里加过东西,虫子啊,蚯蚓啊,蜜蜂啊,都是当着他的面加进去。”元亨还是笑着说:“知道为什么吗?因为我瞧见我的外祖父给了我母后一些东西,而后我母后就偷偷地加到了我父皇的药罐里……然后,我才能做皇帝。”

    顿了一下,元亨冲着玉宝音眨了眨眼睛,“谁知道,我那外祖父居然也用对付我父皇的法子来对付我了呢!唉,想想真是没意思的紧。”

    “哦!就是没意思的紧。”玉宝音瞧了元亨半晌,才悠悠道了一句。

    又过了半晌,玉宝音问:“你是当真想开了吗?”

    “应该是……想开了吧!再想起原先的事情,已经不是满腹的怒气。估计再过个几年,那时再想起来,只会觉得荒唐的紧。比起权势来,我更惜命!”

    最后一句,元亨有些玩笑的意思。

    玉宝音却认真地点点头道:“可不是得惜命,死的早才是最悲哀的事情!想想你最爱吃的东西,再想想永远都吃不上的心情……”

    逗得元亨哈哈直笑。

    吃固然重要,可怎么也比不上,想想最爱的人,再想想永远都见不上的心情,那才是最叫人难以承受的。

    关外的冬天还真是没法和关内比,那呼啸的风声就如野兽的嘶鸣。

    才将入冬,关外就飘起了雪花。

    瑞雪兆丰年,那说的是有田有地的,对以放牧为主的突厥人,却是致命的打击。

    初雪下过半月,又一场大雪来临,之后的天气阴的多晴的少,仿佛是一场大雪从冬月一直下到开春。

    元亨已经命人收拾好了东西,还对玉宝音讲:“你给般若送去口信,就说突厥遭受天灾,塔利可汗肯定要孤注一掷,叫他调兵防备。若是今次可以一举击垮突厥的联盟,那么大齐必是他掌中之物。我起先本是想让姑姑说服塔利在冬季来临前起兵,如此一来,那漫长的冬日便好过上许多,又可以给萧弥坚沉重一击。如今冬季已过,塔利就算是起兵,也是外强中干,只需挫其锐气,突厥的联军必成散军。”

    玉宝音笑他是人废心不废。

    敢这么说他的,也就只有玉宝音了。

    并且,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在意。

    元亨绕到了她的跟前,似笑非笑地道:“小丫头说话口气太大,总有一天我得让你瞧瞧……我是不是个废人!”

    玉宝音以为他在了意,道:“没事儿,若有一天你像你爹那样行走不便,当你的腿那是不太可能的,我可以用马车带着你四处转转,总不会嫌弃你就对了。”

    这话听起来叫人又好气又好笑,元亨无奈地道:“先别说那些,你且说说咱们要去哪儿?”

    玉宝音想说,先去找他缺的那一味药。

    可她至今不知缺的那位药到底是什么,元亨好像并不想让她知道,还有不管是她送到长安的口信还是信笺,皆犹如石沉大海。

    至今她还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。

    他们都不说,她就越发的不敢逼问,总害怕她费尽了心机知道的答案,是个叫人难过的坏消息。

    玉宝音道:“想去哪儿你的心里肯定已经有了答案,反正,我是无所谓的。只不过你去完了你想要去的地方,你得随我去一趟北梁,去给我娘磕个头。”

    每一次听元亨和玉宝音说话,大中的后背总要冒凉气。

    将将那小姑奶奶说什么?要那位给她娘磕头?

    大中一听,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。

    那位的膝盖除了跪天跪地,还跪过谁呀!连昔日的皇太后都没那个待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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